□　金子晴

  朋友说今年的海棠花开了，约我去赏海棠。一行人来到秀山后门，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山坡上、路两旁，一长条开得正盛的海棠花，满眼尽是粉白相间，像是仙女的玉带天纱一般飘遥着。那么恣意、柔美，那么浪漫、温暖，那是乍暖还寒初春里的第一抹暖意。一树的红粉在枝间淡雅着、跃动着，似乎连赏花人的脸颊上也染上几分粉嫩。我走近看，只见枝头坠着一簇簇被春风吹开的海棠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向外猛张着，你挤着我，我挨着你。粉嘟嘟的花瓣，娇媚又不失可爱，有的外粉内白，有的或粉红或浅红，好似少女红唇，吻醒了沉睡的大地。

  我仿佛听到了春天的心跳，那是一种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节奏。一阵轻风吹拂而来，引领着海棠花花瓣，宛如仙女们从天国飘然而降，轻盈而优雅地在风中旋转、飘飞，以风为曲，仙女们在空中跳起了华美且动人的胡旋舞。抬头满眼是花，低头满地是花瓣。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喜欢海棠花的人确实不少，比如有名的唐明皇，有一回他和杨贵妃对饮，唐明皇说：“这哪是美人喝酒啊，这是海棠春睡！”自此，海棠讨了个“花贵妃”的美誉。清风微拂，携着几丝淡淡的雅香钻入鼻腔，香气似乎也是粉色的，氤氲着似蜜糖一般粉甜粉甜的，清淡的香味混合着春天蓬勃生长的气息。

  可惜，海棠花的花期只有短短十余天，我轻叹。除去这短暂的浪漫，海棠花在夏、秋、冬这三个季节里，与路旁的常青树没什么两样。细长的枝干像柔弱的书生，全无初春时的惹人迷恋。这时的海棠总无人问津，没有赏花的人群，没有蜂围蝶转，它就静静地扎根在土壤里，仿佛在世间只剩下一个名字。

  但我知道，它在等待，等待一场盛开的盛宴。当四五月份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海棠花用一场盛大的花雨，快刀斩乱麻似地结束了自己在人间的流连，成千上万的粉嫩花瓣从枝头飘落，在空中飞旋跳跃，献上最后一曲胡旋舞，然后幻化成无数碎片落在春的泥土里。它用这一场凄美的花雨舍弃所有浪漫，欣然隐于尘世，在世人的惋惜与叹别中暗暗许下明年的承诺。

  茶花红艳，梨花素白，蓝花楹淡紫，那又怎样？　一切交给时间。等到来年3月初，那如约而至的粉白照样会飘洒在山间。海棠花将大半年的等待凝聚于短短的十余天迸发，它灿烂着舞尽生命的全部，满脸欢喜舞出春的暖意，然后又漫天纷飞地逝去，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着大地，等待下一个花季。

  我和朋友再次约定，待到山花浪漫时，海棠依旧。我似乎已经看到，一年之后的那片繁花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