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瑞涛
在农村,“80后”的童年,大多在参与农业活动的经历中度过,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艰苦又难忘,辛劳又充实。其中最有童趣的,莫过于挡雀了。
糜谷成熟的季节,沉甸甸的穗子挨挨挤挤,像是一群谦逊的智者,微微低垂脑袋,在微风的抚慰下,轻轻摇曳身姿,泛起层层金色的涟漪,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丰收的喜悦。禾叶与谷穗相依相偎,凑成了片片富有生机的金色湖泊,在艳阳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迷人的光芒。这些美丽的湖泊,成了麻雀们栖息狂欢的新世界,它们从四面八方拢来,成群结队地在田地周边徘徊,一双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觊觎着这个绝佳的“美食天地”。
大人们为守护粮食可谓费尽心思,也只是引导麻雀不要啄食粮食,而不是执意伤害它们。正如唐代白居易写《鸟》所云:“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一开始,家家户户扎起的稻草人派上了用场,它们形态各异,高矮不一地站在田野里,有的身上披着花花绿绿的旧布,那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好似一面面奇特的旗帜;有的戴着破旧的草帽,帽檐下的“脸庞”被画得十分威严;有的伸着用木棍做成的“手臂”,仿佛一个个奇特的将领。麻雀们起初不敢贸然靠近,只在空中盘旋着,叽叽喳喳地商讨着对策,不时靠近一点,又敏捷退去,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不过,这些机灵的小家伙很快就识破了稻草人不会动的“秘密”,开始大胆往田地里飞落。
接着,男人们便用芨芨草拧成长鞭,在鞭梢用丝秧筋或麻线做成穗,组成响鞭,带到半山腰,叉开马步,一手甩开膀子,抡圆了,迅速停下来,让鞭穗撞击空地,发出类似于炮竹的声响,惊吓的麻雀四处逃窜,但时间长了也不奏效。
于是,小孩们便在大人的指派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战,担负起了挡雀护粮的重任。大家人手一根长木杆,分散在田野四周,各自找好有利“阵地”,或蹲坐在田埂上,或匍匐在土坡旁,只要有麻雀群落下,大家就歇斯底里大喊,“吼—吼—”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手中的木竿也随之用力挥舞起来,那木竿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气势十足,吓得麻雀们惊慌失措,扑棱棱地乱飞,它们的翅膀急速扇动着,仿佛一片片被狂风卷起的干枯树叶,在田野的上空慌乱逃窜,叽叽喳喳的叫声里满是惊恐。
我们在成熟的田野里守着、护着,我们在高远的蓝天下唱着、笑着……在野花携露珠盈盈绽放的黎明,在蝉鸣与绿荫声声呼应的午后,在烟火同夜色缓缓交织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