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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振华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一眨眼,虎年春节大正月,堂弟大儿子,搂抱着一袭洁白婚纱的美丽新娘,脚踏红地毯,伴着欢快的乐鼓,轻盈而又豪迈地步入神圣的婚礼殿堂,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物我平安。庄户人家一年忙到头,盼的就是这一天,好年成好收成好光景,大人小孩皆大欢喜。堂弟夫妻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个开三轮满乡满村满镇跑,大小村落街道巷陌,没有他不熟稔的。见了面,“今天帮谁拉的猪?嗬,四五头,个个跟牛样!” “哟,是勇嗲!您郎好早!这是邹四麻子家的!”堂弟扯着嗓门嚷,怕耳背的勇嗲听不见。“现在赶,等会回来,跟您聊啊!” 堂弟一准回来,总会带綑嫩藕茬或油饼糍粑什么的搁勇嗲手中,“不要你郎一分钱!”勇嗲推辞,“冒事冒事!您郎受得起。” 闲来无事,堂弟爱串勇嗲门,堂弟不怎么识字,却好学,喜不耻下问。勇嗲年轻时做过大队会计,勇嗲便教他基本的数学计算,奇了怪 了,对于面积体积,堂弟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不用摁计算器,结果是八九不离十的准。堂弟借东风过河,买来汽油锯,学着做起了伐树生意。上树栓绳,不用雇人,亲自攀爬(这是他强项,从小上树掏鸟窝,不在话下),雇2-3人,临时帮工,几番下来,挤兑得邻里同行直瞪眼,又无可奈何。 招牌一响,坐在家里,手机一直不消停,不是请他跑一趟猪行,就是某某村的某某,请他去伐木。忙的时候,常常撞工,只能推后。 堂弟不闲着,闲也闲不住,白天实在歇工了,一到晚上,头顶只矿灯,肩背个改装电瓶,套上深筒雨裤,吭哧吭哧,下河电野鱼,堂弟大儿子(有时也叫上我大儿子)屁颠屁颠掂个塑料桶跟上去,出去没半天功夫,满满一桶鱼回家,哇塞,鲫鱼,黑鱼,鲤鱼,黄骨鱼,黄鳝,泥鳅,美蛙,牛蛙,鳊鱼,草鱼,鲢鱼,龙虾,应有尽有。堂弟媳笑得合不上嘴,左邻右舍,送的送,卖的卖,留几条活蹦乱跳的给他幺叔婶(我老爹娘),煮好一碗黑鱼汤端送到公公(我大伯)饭桌边,人人夸她,人小鬼大,蛮懂礼节。 似乎一年四季,堂弟总是忙,忙完外面忙生产,不得空闲。堂弟媳个子小肯下力,十多亩地,七八亩龙虾池,二十多头小猪崽,忙得团团转,不见她叫苦喊累,有空时,还会上牌场秀一把,过过瘾,输少赢多,人气旺,牌友们都喜欢找她玩。她有分寸,从不乱来,知道堂弟什么时候回,她一准出现在灶锅旁,堂弟只当不知道。 家和万事兴,人勤春来早。堂弟夫妻俩起早贪黑勤扒苦做,好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翻修新房,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旧三轮换新三轮,装载量扩大近一倍。打谷场硬化,不忘留下几根笔直的水桶粗的细叶杉,院里院外,面貌焕然一新,日子越奔越有劲。 不曾想,偏偏有事出在他们家。前三四年,外出务工的大儿子渐渐地电话少了,电话一通,开口闭口就是要钱,做生意啦先投资啦,找女朋友啦要消费啦,去旅游啦要买礼品啦……隔三差五,变着法子要钱,电话频频换,工作地点频频换。起初,堂弟夫妻俩以为儿子长大了,适当增加开支,正常范围内他们能接受。后来呀后来,要钱的间隔期越来越短,数目越来越大,堂弟夫妻俩沉不住气了,起了疑心。不早不迟,我电话回去,正好他俩在我老家陪爹娘闲聊,我们便聊啊聊,我直言,堂侄可能卷入所谓“传销”圈。堂弟一听,脸挂不住了,堂弟媳急得似热锅上蚂蚁,夫妻俩又惊又吓,坐立不安。堂弟央我北上,我苦于生计无奈脱身不开,遂向他们推荐从家乡走出去的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请求高人指点迷津,少走弯路,堂弟遂同另外两个侄儿一起北上首都,明察暗访,耗费心机,历时一个星期,盘缠告磐,终是见不得堂侄一面,一行三人悻悻而归。但是,警察一旦介入,窝点极速暴露,团伙成员散的散,逃的逃,抓的抓。堂侄趁机跳出了火坑,康康健健活蹦乱跳出现在父母面前,低首认错,痛哭流涕。见儿如此,原本怒火中烧的堂弟心情才渐渐平复,不再追究过往,希望堂侄洗心革面,努力务工挣钱养活自己。 真真是,不历练,不知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自由和幸福、家景顺当、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有多么重要,守望平常幸福的生活,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终岁平安。 径此一练,堂侄判若两人,昔日的懒散销声匿迹,特殊环境锻炼出来的雄辨口才派上用场,他送外卖,风雨无阻,马不停蹄,日进斗金,口碑极好,他进工厂,兢兢业业,爱一行习一行,深得领导和同事信任,最最主要的是,90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大背景下,捧得美人归,修成正果。 悦耳动听的音乐,仙女散花似的礼炮,熙熙攘攘的人群,婚庆主持人磁性的话语,你是我今生最美的新娘,我是你今生最帅的新郎,一场时尚简洁又不失温馨浪漫的婚庆活动正在绽放,正在定格。 虎年吉顺,终岁平安。守望幸福,就是守望我们幸福的家园。我依稀听见瘦小柔弱、小我近十岁的堂弟媳扯着嗓门吆喝猪崽的“啰……啰……啰……”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宏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