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彭桂生 想不到我会有一位军人姐夫。六十年代,军人是全国人民心中的偶像,也是女士们青睐的香饽饽,人们都发自内心热爱和崇拜中国人民解放军。当我还在读小学时,县供销社柘木分店龚文耀经理给他的员工——我的大姐介绍了一名军人男友,是本地柘木乡聂河村人,在安徽芜湖某空军基地服役,这就是后来成为我大姐夫的周家玉。 初次见到他,是他从部队回家探亲,也是第一次来到我家认亲。眼前是一位浓眉大眼,英俊帅气,沉着稳健的军哥,他面带微笑,和霭可亲,谈吐自如,浑身散发出一股阳刚之气,第一时间就给我留下了良好印象,我不由得暗暗替大姐高兴。 后来他每年探亲,都不忘给我带来一些惊喜,什么战斗机模型、毛主席纪念章、黄色军挎包、军干上衣、部队行军茶壸、特制宽皮带和用电影胶卷制作的像框等物品,在当时是异常时尚和珍贵的,我也特别喜欢。从此,我和他开始写信交流,让我受益非浅。我特别看好他的一手钢笔字,笔势矫健,纵放自如;清新飘逸,苍劲有力;变幻灵动,行云流水,非常好看,仿佛是一幅幅精美的书法作品,我至今还珍藏着他几封书信。作为空军机械师的姐夫为了保障战机安全,能经常坐着战机飞上蓝天,随机试机查验,无不令人向往和称奇。据说1967年,他所在的连队,一举击落美国一驾高空无人驾驶侦查机,而受到军区嘉奖,被授予集体二等功和个人三等功。家乡的政府还组织干群敲锣打鼓到周家送立功喜报,一时传遍十里八乡,成为当地一大美谈。 待我有了大外甥女周敏后,已在部队服役13年的姐夫因家事原因,无奈放弃还有两年大姐就可以随军的机会,转业安置在原县航道段机关工作,成为一名供应采购科科长。我也从下放的老江河渔场调到县水利局工作,我们彼此距离很近,大姐的家也俨然成了我第二个温暖的家,有好吃的就必有我一份。 大姐夫生长在农村,17岁就投笔从戎,当兵入伍,在军营生活十几年,身上既有农村人的质朴厚道和勤劳俭朴,又有军人的豪爽豁达和睿智敏捷,办事雷励风行,又兼蓄缜密细致。我父亲尤其喜欢这位铁骨柔情的女婿,翁婿胜似父子,不善饮酒的姐夫也被其岳父慢慢熏陶教化了,久而久之,逐渐成了一名豪情万丈的“酒仙”。姐夫也不厌其烦、手脚麻利地为我家做这做那,那时家家户户都烧蜂窝煤,他打起赤膊一个人一次做几百斤煤,上千个煤饼,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就像军人列阵,煞是壮观。引火的柴火,也劈得精细充足;还有洗衣浆裳、维修整理等家务活,无所不能,从不懈怠。对我们几姊妹也视同己出,相处融洽,亲密无间,惹得街坊邻居都羡慕嫉妒。 姐夫在单位更是有口皆碑,首屈一指。我感觉到,与其说是供应科长,倒不如说是一名装卸工。不知是要为单位节省工钱还是劳作惯了,他经常身体力行,带头搬运装卸航标器材,重达200多公斤的柴油桶由4人抬着,经过几十层台阶、从坡上运到江边的航标船上,周而复始,超强劳累也给他身体埋下了伏笔。虽然供应科在别人眼里是一个肥差,但他却没有享受到任何特殊待遇和便宜,却多次收获到组织的表彰奖励和快乐,在他身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军人风骨和正气。难怪有人私下称他为“老黄牛、周憨巴”,他却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乐而为之。 退休后,他喜好“两钓”,就是钓鱼、钓将,以此丰富晚年生活。我俩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以酒谈心,饮醇悦情,一有机会就酣畅痛饮,谈天说地,乐此不疲,充分享受这份兄弟情谊和乐趣。他有嗜好抽烟的习惯,也是我们颇感头痛的事,但久劝无果。 2019年是他与大姐五十年金婚,他们琴瑟和鸣,相依相伴,彼此忠诚,不离不弃。他们用辛勤付出,让三个子女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过上了幸福的生活。2021年又喜获“在党五十年”荣誉勋章。手捧金光灿灿的纪念章,他止不住热泪盈眶,满怀欣慰和感激之情。所有这一切,无疑是对他那既平凡又光辉一生的真实写照和最大褒奖。 俗话说:人老病出头,机器磨损了,零件终究出问题。年轻时的姐夫,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经常用冷水洗澡,冬天也不例外。然而年逾花甲,却积劳成疾,股骨头坏死让他行动极为不便,我们几次劝他动手术置换,长痛不如短痛,但他执拗地说道:“何必花这冤枉钱”?强忍疼痛,使得病情每况愈下。我们当时还感到不可理喻,颇有微词。想不到他是在想慢慢攒钱购买一间舒适的住房,因为现在他两老还住在七十年代单位宿舍,三楼一间50平方的老旧小房子里,冬冷夏热,上下楼梯气喘吁吁,室内也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令到访人甚感惊讶。年近八旬,又患上不治之症,痛不欲生,经过两个多月辗转住院治疗,尽管家人专心服侍护理,全力救治,但已无力回天,撒手人寰,离开了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士和他一生挚爱的亲友们,走完了他七十九年的人生旅程。 (作者系监利市农业农村局退休干部,中国报协集报分会会员,湖北省作协、省报告文学学会、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