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锷

    长在罗家旧居前的罗柳

    来到洪湖龙街13号楼，一株古树呈现在眼前，只见它枝繁叶茂、高大挺拔，不同凡响。

    仰头一看，我发现树身上钉着一块小方牌，上书：

    洪湖市保护树木——罗柳

    “罗柳”，难道是柳树科目中出现了一个新品种？回家后，我翻阅了有关资料，知道柳树属于杨柳科植物，原产于我国南方地区。它喜光，适应性很强，什么地方都能生长。柳树分为垂柳，细柳，白皮柳，云南柳，大叶柳等等，就是不见“罗柳”。既然柳树中不存在“罗柳”，那又为什么把这棵树命名为“罗柳”呢？我得搞清楚它的身世。

    应该说，这棵柳树我早在四十六年前就认识，那时，我在新堤二中（后改为洪湖市第七中学）任教。每天都要从它身边匆匆走过。只是那时它没这么粗壮，体态也不怎么优美，因此我从未驻足仔细观赏。不过，我知道这棵树是罗家的。所以要搞清楚这棵树的身世，还得去访问罗家人。

    可是，建龙街时，罗家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想，也许建龙街的钰程旅游开发公司知道。这好办，我来到公司办公楼调查，然而令我失望，他们并不知道罗家搬到哪里去了。正当我失望要离开时，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有个姓曾的女同志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她告诉了我和小曾联系的方式。第二天，我们终于联系上并相约在龙街见面。一见面，我就直截了当地讲明了我要调查“罗柳”的身世，并向她提了三个问题：一是这棵树是谁在什么时候栽的；二是这棵树在拆迁时为什么没砍倒，却保留下来了？三是为什么这棵树叫“罗柳”？

    小曾是洪湖市阳光保险公司的副经理，她很健谈，详细地回答了我提出的问题。

    首先，这棵柳树是她的公爹罗运金（俗称罗四爹）于1961年从南门洲挖来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南门洲还是一个小沙洲。从磷肥厂至石码头全长约二公里。每年冬天，长江进入枯水季节，南门洲和江滩连在一块，轮船码头迁到外江，乘船的人必须步行到外江临时客运码头上船。搬运工人也得拖着板车把货物运到轮船码头。返回时，罗四爹便在沙洲上挖了几棵小树苗带回家。他在自家小院里栽了两棵又送给李家几棵。同一天栽的树苗，几个月后，树苗的生长情况大相径庭。其它树苗到第二年六月，相继枯死了，唯独靠西北边临街的这棵柳树长得青枝绿叶，生机勃勃。正应了那句俗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它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不仅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而且茁壮成长起来。罗家人特别喜爱这棵柳树，从来不往它根部泼脏水，而是用自来水浇灌。罗四爹的二儿子，从洪湖市磷肥厂买来扫仓的“地脚肥”，在树周围地上开沟，灌上肥水，一年施两次肥。这柳树水足肥饱，生长速度加快。几年后，便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生机勃勃，长成一棵大树了。

    1991年，这棵有着30年树龄的柳树，长得体格粗壮，枝繁叶茂，高大挺拔，就像个“伟丈夫”。人人见了都啧啧称赞，感到惊奇。我从书里了解到，柳树属速生树种，寿命很短，一般只能活20—30年。而这棵柳树已活了30年却仍然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显得十分精神。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株柳树奇迹般的存在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一天，石码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向罗家提出，用一万元购买这棵大树。一万元，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可是一笔巨款啊！一棵树换来个“万元户”，何乐而不为！但出乎意料，罗家人一口拒绝了。因为他们已经和树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舍不得。

    这棵柳树个高、枝长，对罗家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却惹怒了邻居。因为树枝伸到别人家屋面上，落下的叶子堵塞了瓦沟。下雨时，别人屋里到处漏雨。因此邻居扬言要锯断树枝。于是罗家和邻居之间闹矛盾了。还是罗四婆出面劝邻居不要伤害这棵树。说：“要不这样，我请人帮你清理屋面，扫除瓦沟里的落叶，屋里就不会漏雨了，行吗？”邻居便取消了砍树的念头。这棵树，又躲过了一劫。

    2016年，洪湖市城区进行棚户区改造，从一桥到二桥之间的民房全部拆除，改建洪湖龙街。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虽然罗家一栋五层框架式楼房没建多少年，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不过，罗家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棵已55岁的柳树不能砍，我们也不卖。”罗家四弟兄，四妯娌都要求拆迁办不要砍这棵柳树，理由如下：第一、政府建龙街拆房我们没意见，因为房子拆了可重建或者购商品房居住；但这棵活了55岁的树，砍掉后它就不能再还原。是不是太可惜了！第二、新建的龙街是仿古街区，房子是仿古建筑，很好看，但整条街一点古迹都没有，更谈不上古色古香了。如果将这棵树保留下来，正好填补了龙街没古迹的空白，何乐而不为呢？第三、罗四爹去世前，交待四个儿子，这棵树不许卖，不许砍伐。为尊重老人的遗嘱，希望保留这棵树。拆迁办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罗家人又提出，空口无凭，得立个字据。罗家代表拟了一份合同书，强调两点：一、这棵柳树，我们不卖，所有权仍属罗家，今后任何单位或个人都无权砍伐、损毁它。二、为这棵柳树命名，叫罗柳。

    为什么为它取名“罗柳”呢？因为此树是罗家先人栽的，它和罗家三代人共同生活了60年。正是罗家祖孙三代的精心呵护，培育，才使得它无病无灾，茁壮成长；同时这棵柳树，60年来为罗家遮风挡雨，护佑全家，罗家人得以个个身心健康，人丁兴旺。所以，人和树之间的感情亲密无间。可以这样说，罗家早就把这棵树当作了罗家的一员。让它姓罗，顺理成章。

    这棵命名为“罗柳”的古树，移交给龙街后，得到了有关单位精心的呵护，做了围栏并将它封为“许愿树”，于是吸引了成百上千的少男少女们在这棵树面前，虔诚地许愿、发誓。不久，这棵罗柳便成为龙街又一个亮点。后来，钰程旅游开发公司便将它定为龙街十景中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