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版:文学副刊

小小扎钩依然“红”

    □曾繁华

    我家一直保留着一把小扎钩,那是一把两根齿、一米多长的杉木把的扎钩。年长月久,这根木把呈紫铜色了,泛着褐红的光。

    小扎钩,我父亲用的最多,晒柴禾、晒稻把子、晒黄豆梗等等,只要用得上的地方,父亲就把它带在身边。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生产队里,老父亲用扎钩搭黄豆梗、搭垛上的菜籽拖到禾场上晒,一堆一堆,分布均匀。再有用武之地的是搭水草,队里的青壮劳力绞来一船船水草,一堆一堆地堆在水田旁。老父亲是耕田组长,每天与犁耙打交道。耖好的田块要撒上一层水草,父亲的扎钩派上了用场,一扎就是一大堆,拖到水田里均匀地散开,铺得平平坦坦,便于滚压下去。父亲又是拖,又是用手撕,在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撒水草,等水草铺满田间就开始蒲滚,忙得撑不起腰。一连好几天干着这样的活儿,每天撒草不止,从不叫累。人们常称他为活着的“老愚公”!在水田里扎草拖草,那扎钩轻便、灵活、省力,还真管用!

    那时,大锅大灶烧的是稻草绞的“把子”,生产队里分给我家的“柴禾”不够烧,父亲常常割一些茅草、野蒿、小灌木作柴烧。那些柴禾铺在坡地路边晒枯后,他就用扎钩把它们耙拢来,搭成一堆一堆,再用竹架子挑回家。

    记得有一次,我跟父亲去割“篙排”(一种篙草)。吃过早饭,带上中餐,父亲带着长把镰刀和扎钩,撑着木船,到几里路远的“引港河”去割篙筒草。那篙筒一兜兜、一蓬蓬,成片成片的。父亲穿着短裤,端一把长把大镰刀,伸到水底,探着篙筒的根部,一刀一刀地割。割下的篙筒草一窝窝地浮在水面上。割着割着,父亲手上的那把大镰刀碰到了什么东西,只见他用镰刀探一探,随即就从水里挑出一只“花篮”(弄鱼的器具)。“嘿,这个花篮里还有两条鱼呢!”那是两条各有一斤多重的红尾巴鲤鱼,父子俩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收好了两条鱼,父亲用扎钩把那些水草“拉”到堤坡边上,一拉就是一大堆,再把它们拖上船装好。一切完好就绪,父亲才撑着船踏上返回的路程。

    后来,分田到户搞单干了,田也种好了,庄稼连年获得大丰收。晒场、收场,少不了用到扎钩。有时雨过天晴,小垛上的豆梗或菜籽急需晒场,老父亲就用扎钩一摞一摞、一个一个地搭开这些作物,再用“羊叉”把它们挑散铺在地上,好趁中午的太阳打场。

    记得那年,我在民办学校教书,因民师工资统筹政策,我被调到相距几里的村小学任教。老父亲和我妻子把收割的中稻早已上垛码好,要开场“练谷”了(用石磙碾压稻子),父亲就用那把扎钩把稻谷把子拖开,一小堆一小堆地散开在禾场上。那扎钩在老人手里运用自如,宛如一把轻便的“九齿耙”!

    而今,乡村逐渐实现了机械化,耕整农田靠机械,播种收割靠机械。庄户人家种田也不绞水草了,而是靠化肥肥田。乡村没有了稻草和草垛,只有一些少量的作物梗。大部分人家没有烧柴灶了,用上了煤炉、气灶、省柴的小铁灶。父亲留下的扎钩派上用场的时间少了,只是没有完完全全的闲置。

    看到扎钩上那圆溜溜的木把,那不是老父亲用他那双粗糙有力的手把那木把握成了红铜色吗?它那两根弯钩仍然保持着“铁”的本色,只是铁钩尖有些锃亮发光!

    几次搬家我都把那扎钩保留在家里,有时我仍然用到它。仿佛看到父亲那辛勤劳动的身影!青山依旧在,扎钩仍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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