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川北

    “隔代亲”在我父亲与儿子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儿子小的时候，晚上一直喜欢跟我父亲睡。只是儿子睡觉特不老实，总喜欢蹬被子。父亲就成了守护神，一晚上不知要惊醒多少次，替他掖被角。我有时担心父亲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身体会吃不消，就跟儿子商量，让他过来跟我睡。儿子恋恋不舍地看着父亲，父亲则如负重释般，呵呵一笑：“快过去吧，你过去了，爷爷就能睡安稳觉了！”

    儿子三步一回头，不情不愿地上了我的床。但是，总是在被我给他脱得光屁股了，还是忍不住，又跳下床去，逃回了父亲的房间。

    父亲一直没关灯，俨然早就能猜到，儿子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被窝里。这时，父亲就假装责怪儿子：“跑过来跑过去，打扰我休息，罚你给爷爷挠背，快点！”儿子像泥鳅一样钻进被窝后，便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地讨好父亲。“左边一点，对，就这个力道，好舒服啊……”俩人乐得哈哈大笑。看着祖孙俩夸张的表情，我内心总是说不出的嫉妒。

    去年儿子开始单独睡儿童房了，也不知道父亲晚上是否已经习惯了没有儿子的陪伴。

    父亲每天都午睡一会。有一次中午，送儿子去上学，我们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听到从父亲虚掩的房门里传来轻微的鼾声。我对儿子“嘘”一声，提醒他动作轻点，别打扰到爷爷睡觉。儿子换好了鞋，正预开防盗门下楼，却又折返两步，从父亲的门缝里偷偷往里瞄。

    “忘记拿什么了？”我低声问儿子。

    儿子没有回话，而是缓缓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父亲身上盖的被子，有一个角从床沿滑落，都快掉在地上了。儿子拉起被角来，往床里塞了塞。又替父亲把肩头的被角轻轻掖了掖，然后退了出来。父亲睡得很香，鼾声一直没有中断。

    下楼的时候，望着蹦蹦跳跳的儿子的背影，我心里感慨万千，似乎才一眨眼的功夫，儿子就长这么大了。刚才的一幕，也让我倍感温暖。于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美了他一句。儿子哈哈一笑，说道：“爷爷说我小的时候，他每天晚上最少要替我掖五次被角。这样一算，整整十年，爷爷已经替我掖了上万次被角。我现在只是在还爷爷的账嘛……”（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