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4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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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011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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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父亲的美好时光

  □董川北

  露天电影

  每周五下午,倘若天气晴好,父亲一定把该做的事情尽快做完,比平时早些吃晚饭,然后赶到附近的公园——小广场的露天电影就要开场了。

  公园里的露天电影播放的都是些老片,特别是国产警匪片。坐在台阶上看电影的,大多是老年人。又因为奶奶们都去跳广场舞了,所以基本上是爷爷们在观看。他们抽着烟,一边看电影,还一边跟身边的人低声聊几句,显得悠然自得。

  我也偶尔去公园看露天电影,但是,却从来没有看完过一整部片子。说白了,电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我喜欢看露天电影的那种氛围,那种感觉。其实这些年进过不少星级影院,看多了所谓的特效大片,特别是在上海大光明体验过4D影院,那种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一会腿下生风,一会头顶冒烟,一会座椅抖动,一会香味弥漫……沉浸式的体验让人震撼无比! 再看这露天电影,白布做的银幕,阵风袭来,银幕上就荡起了涟漪,电影里的人啊车啊房啊,跟着晃动颠簸起来。如此对比,露天电影似乎简陋得有些滑稽,但是,看着看着,还是让我仿佛回到了20世纪八90年代……

  那时候放学途中,一听人说村子里晚上要放电影,就激动得蹦起三尺高。回到家,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写作业,晚饭也是随便扒拉几口,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拎上小板凳,跟着小伙伴冲出了家门。我们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赶到放电影的晒谷场,却发现还是来晚了,前排的好位置已经被占光,只能寻找其他位置。我大多时候选择靠边,而不愿选择靠后,因为靠边的位置明显距离屏幕要近,声音也会更大,看起电影来似乎也就更过瘾。

  依稀记得有几次,我还壮起胆子,趁电影光线已经投上银幕,但还没开始播放正片的

  空档,跟着两个调皮的小伙伴一起溜到放映机前面,把小手伸进光线里,这时银幕上就出现了一支支大手。我们胡乱地变换着手的动作,显得乐不可支,其他小伙伴也被我们逗得笑声不断,俨然这是一种好玩的游戏。

  “回去坐好!”放映师对我们一声令下,电影开场了。叽叽喳喳的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连身旁最喜欢在课堂上讲话的“小喇叭”,这时也生怕错过了每一个镜头而噤声了。每个人都看得聚精会神,只有电影播放到笑点时,人群才会瞬间爆发出山洪般的笑声。看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少林寺》《智取威虎山》《高山下的花环》之类的片子。如今看来,那些画面粗糙得雪花乱飞的影片,那时却能让每个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甚至于观后第二天第三天,大人们还在讨论着电影里有趣的情节,我们还在模仿或比画着电影里的台词及动作。在那个年代,一场露天电影,堪比一场文化盛宴。

  有几次因为放电影是在大冬天,或者放映场有些遥远,父亲没让我出门,做完作业就逼着我上床睡觉。但是,父亲哪里知道,那几次我躲在被窝里,眼睛却努力睁得大大的,因为我在等人。我在耐心地等待那些看完电影散场归来的人们,一旦听到动静,穿着秋裤秋衣的我,就蹑手蹑脚地下床来,趴在窗户边聆听——窗外月光清冷而明亮,散场归来的人三五成群地路过我的窗前,他们总是一边走路,一边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电影。从一拨又一拨人的议论声中,我猜到了是什么类型的影片,甚至拼凑而得知了电影的大概故事情节。十分钟,二十分钟,甚至半小时,我打着寒战,一直等到窗外完全恢复了静谧,才肯偷偷回到被窝里。这时,我笑着咂咂嘴巴,似乎外面的人刚吃完肉,我也刚跟着喝完汤,心里美滋滋的,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睡去。这一幕是深埋在我心底的童年美好的记忆。

  时光荏苒,我们昂首阔步走在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之路上,老百姓的精神食粮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如今的电影院开了一家又一家,大制作的新电影更是层出不穷。事实上前些年,我经常带父亲进电影院看新片。舒适的座椅,震撼的大屏幕,环绕的立体声,头几次父亲感觉还有些新奇,但几次之后,父亲就直摇头,说那些所谓花了几个亿拍出来的大片,情节凌乱,不知所云,看得他瞌睡连天,直呼花钱买罪受,于是再也不肯去了。

  电影越拍越先进,画面越来越高清,还有近几年火起来的数字电影、VR电影等。那些穿越、玄幻、科幻类电影,年轻人看得津津有味,可不少老年人却表示完全看不懂,觉得了无生趣。所以,不少老年人像我父亲一样,他们很少再进影院,但却更愿意选择看露天电影。那些斑驳的老电影,他们可能曾经看过,甚至不止一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知道,露天电影对于他们来说,看的不仅仅是电影,还有对那个年代难以割舍的情怀。

  春联

  新年将至,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俗,该准备一副春联了。

  如今的商家多精明? 进入腊月,买手机送春联,买衣服送春联,银行存款送春联,就连爱人在电信营业厅充了100元话费,也拎回来一副龙飞凤舞的春联。我对这些印刷体春联不屑一顾,因为我觉得,春联还得自己手写,哪怕毛笔字写得不甚好看,但那年味儿,却被实实在在地写进了春联里。

  早年间,等到腊月三十早上,父亲会先净手,再挽袖,将裁剪好的红纸铺展开来,把墨水、毛笔准备妥当。他从老皇历上选出心仪的对联,先在内心酝酿一番,然后挥毫泼墨,一气呵成。父亲写字时表情严肃,像是在完成一件大事,似乎来年家庭的幸福美满、庄稼的风调雨顺,这些美好的期盼,都被他写进了

  春联里。

  依稀记得有一年,我还在上小学,父亲写的是:“朝朝争朝朝朝早,年年过年年年新。”我在一旁,看父亲写完,然后念了一遍,误将“朝”字读作二声chao,父亲笑一笑,摸摸我的脑袋问:“那你说说,这句是什么意思?”我字都读错了,自然抓耳挠腮半天,不知其意。父亲解释说:“这是多音字,在这里念一声zhao。意思就是只争朝夕,告诉你要珍惜当下,努力学习,不要辜负美好光阴。”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年轻时当过民办语文教师的父亲,对阅读与书法甚是喜爱。春节期间,走家串户拜年时,他更喜欢欣赏别人家的春联。“这副对称工整,寓意也好!”“这家有水平,写的是草书!”我那时只懂得老师在课堂上教的“写字要工整,要一笔一画。”,所以对楷书以外的字体,总是歪着头问父亲:“字迹潦草得都不认得,还叫好?”父亲呵呵一笑,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虽然我那时对书法一窍不通,但我还是喜欢跟在父亲后面转悠,我们一边走,他一边对我解释每副春联的寓意,这俨然是我们春节里的一件趣事。我表哥的毛笔字写得极好,据说参加县里比赛还拿过奖,所以去表哥家拜年时,父亲总是望着门框上的春联感叹:“矫若惊龙,刚健遒劲,好,写得好!”大人们忙着搓麻将,孩子们忙着放鞭炮,只有父亲,可以将一副春联当作一部电影,在门口一会儿徘徊,一会儿驻足,一会儿手指在半空中比画,细细品味,达数小时之久……

  回首过往,倏地发现,父亲已经数年没再提笔写春联了。这缘于神圣的春联,如今已被我那十几岁的儿子接手了。父亲看着孩子一边写,一边提意见。儿子在毛笔培训班学过半年,春联写得差强人意。年三十晌午,在我和儿子将春联热热闹闹贴上门框以后,父亲在门口看一看,笑着总忘不了感慨一句:“写春联,后继有人,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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