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迪
《生活在低处》是胡安焉的自传体写作,他在书中回溯了过往童年和原生家庭,梳理了自己的写作历程。其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他普通平凡的日子里,写作带给他的光和救赎。
写作是溺水时拼命抓住的那根浮木。也许是因为作者的讨好型人格,他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感受,也很难有情绪激动的时刻。一个中午,他被一辆逆向行驶的电动车擦到了,对方非但不道歉,还质问他为什么走那么急。作者的情绪瞬间失控,甚至还用拳头砸了对方肩膀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大街上情绪失控。他后来意识到包裹着自己精神的厚厚外壳已经磨损破裂,他变得敏感、脆弱、易怒。他像一个溺水的人,迫切地想抓住些什么,写作成了那根浮木,让他暂时得以浮出现实的水面。成年人的世界,总有那么一些时刻,让人喘不过气。而写作,给了我们一个喘息的空间,让我们得以调整心态,蓄力前行。
写作是失语时表达内心的那条通道。将近8年的时间,作者独自一人居住,尽管耐得住寂寞,但内心里依然有社交的欲望,偏偏他内向而自卑,不敢主动交朋友,对自己在意的人更是拘谨,哪怕是回复一条简单的问候微信,他都要琢磨好几个小时。于是,他把无法从社交中得到的满足投射到了写作中,他把自己写的小说发到网上,也大量阅读别人的小说,和大家互评交换意见,他渴望被人读到、理解、喜欢,希望像自己在贝克特、契科夫的书里得到感动一样,也有人能从他的文字里有所触动。随着年龄增大,人内心的积存越来越多,表达欲却越来越低,而写作,是很好的表达内心、找到同类、获得真正交流的一种方式。
写作是受挫时照亮前路的那束星光。后来胡安焉被所在的快递公司遣散,他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写点儿什么,他把在快递公司打工的经历写出来发到网络上,又把其他工作经历写出来,最终集结成书出版。他曾说,一些经历在发生的当下,自己像囫囵吞枣一样咽了下去,卡在喉咙,咯在肠胃里,而他在自传写作中通过对过往的回忆、反思、记叙,猛然发现那些生活散发出了他未曾预料的光。通过写作,回溯过往,观照当下,把生活中的挫折和弯路变成照亮前路的光。
世事难料,人生浮沉,水深火热间,迷茫彷徨时,写作让我们得以跳出现实,用一种更高维度的审美对待生活,它是暗夜里开出的花,温润着每一个靠近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