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维
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天,母亲跟我说,门前的大河流到“狮子回头三道坝”时,为了囤积下游的大片河滩改造成农田,镇上就组织人工,凿穿了学校对面的那座大山,大山之中就多了一个现在唐湾村的人们看到的大山洞。
大河是被人为做了迁徙的,本来源自上流的各个高山水流,从山的深处启程,搭乘无形的舟,辗转曲折,蜿蜒几十公里,悠悠荡荡地抵达了我们的小镇。小镇不大,但也不算小,居民也有几千人。大河在开凿的山洞处,一部分便是被温柔地引入一条人工开凿的河道里,灌溉河下面大片的农田。主干道部分还是径直流到了水库,当地最大的水库,给城区提供河鲜和水源的水库。
大河的水,清得可以当镜子,河岸边各种各样漂亮的大青石,与杨柳轻轻环抱,仿佛生怕它悄然流逝。小镇追求生态,渴望景致宜人,致力于成为宜居典范,没有河流怎可? 河流备受关注,时常有水利工作者或志愿者,前来探望,为它清理淤泥,维护水质,看上去就像一位即将踏上长途旅行的旅者,眼神中满含期待,又带着坚定,默默地,坚持着。
大河在小镇里,从不孤单,一日之间,有孩子们的欢笑,水里有鱼儿穿梭,偶尔也有老友们坐在河畔,悠悠然地垂钓。或者,亲子游的家庭,满怀喜悦地在河边放飞风筝。河流所承载的使命与意义,除了给予人们一丝清凉,更是要为一些人,为许多人,带去一份宁静、一种慰藉。
河流就这么日复一日地流淌着。我也习惯了。直到后来,辗转各地,往返家乡,我才渐渐明白,母亲为何总眷恋着故土。一条河流一旦被引导至他乡,此生便再难重返源头,这与远离故土的人何其相似,想要重回往昔的日子已成奢望。常常是故乡成了遥不可及的梦,他乡也难以真正融入,无奈地成为了夹缝中的人。
我愿意将故土的山川大河比作母亲,一位勤劳的农家母亲。她伫立在村头,眼神殷切地望向通往远方的那条小径,她的孩子们,为了生活,已经许久未曾归来,只能在电话和视频里交流。母亲站立得如同一座坚韧的山峦,沉默而深邃,又不失温柔。在静默中思念着孩子们,思念着那个被称为远方的城市。
日益年迈的父亲母亲,孩子们何时成了他们心中的诗篇与憧憬?春去秋来,他们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将孩子们喜爱的食物,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每隔段时间,便给他们寄过去。玩过的玩具也拿出来看看,同时撕下一页页的日历,期盼着孩子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