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07月04日
第A011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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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的光

  □ 秦本灿

  腊月的寒风裹挟着咸湿的海水气息,我站在东南沿海这座繁华城市的街头,望着橱窗里红彤彤的窗花和灯笼,我仿佛看到了家乡的灯火阑珊,听到了噼噼啪啪的烟花爆竹声,恍然意识到又是一年春节将至。二十多年了,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腿被那远方的光不由自主招引驱使着,于是,带着家人加入浩浩荡荡的春节返乡归途。

  记得第一次踏上开往东南沿海的列车时,我四十出头。那会儿家乡穷,听说东南方遍地是黄金,我便携妻儿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出来闯荡。临行前,母亲做了好吃的为我们饯行,父亲抽着旱烟,一声不吭地望着我们,那眼神透着不舍,也透着叮咛和希冀。这眼神成了我二十多年来的精神力量,每当要趴下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这眼神,它震撼的足以让我羞愧以至斗志昂扬。

  头几年,春节回家是件大事。我总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给父母买新衣裳,买些当地的土特产。那时候火车票难买,我常常要排一整夜的队。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可一想到家里等着的人,再苦也不觉得累。

  父母在的时候,家里总是热闹的。母亲会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年货,打糍粑、腌腊肉腊鱼、制作香肠、做丸子,厨房里总是飘着诱人的香气。父亲则忙着打扫院子,贴上新的春联。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吃着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那种温暖,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

  后来父母相继离世,我回家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每年春节,我依然会挤上北上的列车,只是目的地从温暖的家变成了冰冷的坟地。我会带着纸钱、香烛,还有父母生前爱吃的点心,去给他们上坟。跪在坟前,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我总觉得他们还在,还在等着我回家过年。

  记得有一年,我在外面的生意特别忙,想着要不就不回去了。可到了腊月二十八,我的心就像被猫抓似的难受。连夜买了站票,站了近二十个小时才到家。当我跪在父母坟前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一刻,我明白了,回家过年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这份牵挂,这份念想。我牵挂着家乡田野上这一座座埋葬逝去亲人的土堆子。

  除了给父母上坟,我还要去给祖父母、曾祖父母烧纸钱,这是我们后人们的一片心意。此外,还要给土坟添几担土,这是为了土坟不因水土流失而塌陷。我们家的祖坟在老屋后面几百米远的田野上,这些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脚不如从前利索了,但春节前千里迢迢回家祭祖,这条路我还要继续走下去,直到走不动,还要带着我的子孙并告诫他们继续走下去。

  我也深深眷念着兄弟姐妹和邻里乡亲,他们多半也都老了。以前回家,大家还能凑在一起喝点小酒,说说笑笑。现在见面,更多的是互相叮嘱注意身体。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我常常会想起小时候,我们在除夕夜一起围着火堆烤火守岁的情景,还有炎热的夏天我们到门前的河里游泳和冬天在雪地里堆雪人的童趣往事。那时候虽然穷,可大家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大年初一,是新年的开始,我早早起床,在家门口燃放迎新年的鞭炮后,便带上子孙给兄弟姐妹、邻里乡亲登门拜年,祝贺他们新的一年吉祥如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他们也来回拜,互道祝福,正月初一的清晨,村庄里到处是祝福声声。

  家乡的变化很大。以前泥泞的土路变成了柏油马路,低矮的土坯房、茅草房变成了小洋楼。可在我眼里,它还是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会特意去小时候常玩的河边走走,去村头的老槐树下坐坐。这些地方,承载着我最珍贵的回忆。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人为了生活奔波,渐渐淡忘了回家的路。可对我来说,春节回家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本能。就像候鸟南飞,就像落叶归根,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执着。

  在外面打拼的这些年,我经历过起起落落,也见识过灯红酒绿。可每到春节,我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飞回那个位于江汉平原的小村庄。那里有我的根,有我的魂,有我此生最深的牵挂。

  火车依旧拥挤,路途依旧遥远,可我知道,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有我的亲人,他们或许已经化作黄土,可他们的爱永远活在我的心里。那里还有我喜欢的乡土气息,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年过花甲,我依然要在春节这个特殊的时刻,踏上归乡的路。归途虽然遥远,但那一束束光照得我褪去疲惫,满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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