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盼
茶这东西,向来是极平常的。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排在末位,大约是因为最不重要,却又不可或缺。茶之妙处,正在这不重要与不可或缺之间。
我向来饮茶是极不讲究,友人赠我龙井,我便喝龙井;茶楼正煮着白茶,我便喝白茶。茶之好坏,固然有分别,然而饮茶的心情,却比茶叶本身的味道更要紧。得闲,泡一壶茶,看茶叶在沸水中舒展,香气随着飘散开去,竟也觉得颇有趣味。
茶的历史悠久,陆羽作《茶经》,将饮茶一事说得极是郑重。然而我以为,饮茶本不必如此讲究。工作之余,辛苦之时,抓一把粗茶扔进茶壶,茶在茶壶里咕嘟咕嘟地煮,也颇有意趣。亦或是随意的放进水杯里,饮时有些苦涩,却也能解渴提神,未必不如文人雅士的小盏清茗。当然若有好友相伴,配以茶点,小碟子里盛些干果、蜜饯、酥糖之类,一边谈天,一边饮茶,消磨一个下午。自是美事一件
我曾在书中见过日本人的茶道,他们将饮茶一事弄得极是繁琐,一举一动皆有规矩。这固然是一种文化,但我总嫌太过拘束。饮茶本是自在事,若处处受制于礼法,反倒失了本真。
书中也描绘过一种最有趣的饮茶法,是在一个山寺中。老僧取山泉水,用松枝烧沸,泡的是自采的野茶。茶具不过是两个粗陶碗,然而茶香清冽,饮之令人忘俗。老僧说,这茶年年采,年年味道不同,好比人岁岁老去,岁岁心境亦不同。
商场茶类甚多,标榜各种名茶,价格亦悬殊。朋友开茶楼,每得新茶,必邀我一起尝尝。然而我往往尝不出所以然,只觉得有的浓些,有的淡些,有的香些,有的涩些。每当这时我都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是在暴遣天物。然而我又是一个惯会自我安慰的人,想着:喝茶就是喝茶。为什么要想别的呢? 其实人生如饮茶,浓淡冷暖,唯有自知。别人说好说坏,究竟隔了一层。所以我对茶的态度,向来是合口便好,不必强分高下。
例如夜来无事,泡一壶茶,独坐灯下。茶烟袅袅,思绪亦随之飘散。至于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